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秘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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秘密

寧逸拉著季暝秋就往外走, 絲毫不理肖睿在背後嗶嗶賴賴。

季暝秋沒抽手,察覺出寧逸情緒裏不大明顯的暴躁, 任他把自己拉到個人少的地方,才稍微轉動手腕。

寧逸意識到自己力氣可能是大了,松手道歉。

“發什麽脾氣?”季暝秋看著他。

他其實明白寧逸在發什麽脾氣,只是認知和行為現在還劈大叉呢。

寧逸沒答,反而端詳他片刻,問:“喝這麽多酒幹什麽?”

季暝秋的酒勁兒被一句話提了醒,剛才還沒覺得如何, 現在瞬間上頭。他摘下眼鏡,揉了揉有點發酸的眼睛,笑著答:“給老何撐撐場面, 這一口,那一口的,就多了。”

寧逸耷拉臉。

季暝秋心底那根敏感的弦又繃緊了:你……

你管我呢?!

他岔話題:“你怎麽來了?”

“顧得查到當年拍下呂瞻畫作的人是林冰,我來看看,”寧逸說到這, 才臉上掛笑, “再說了, 看你的面子,也得給我何伯伯提高點畢業生就業率, 對吧?”

他晃了晃手裏的戰略協議書。

季暝秋一時沒接上話, 幹脆閉嘴,展眸子學麽林冰去哪了, 還沒回頭, 就聽見會場入口雜亂。

再一看陳添薪帶著幾名同事往會場裏來了。

陳添薪這人吧,要說長得不難看, 但可能是跟罪犯打交道多了,臉素得很,不怎麽愛笑,現在穿著警服,整個人氣壓更低了,殺氣騰騰地跟在一名司儀後面。

來砸場子似的。

司儀把陳添薪帶到多功能廳後門,一指院子裏的林冰。

陳添薪徑直就過去了,出示警官證,又說了句什麽。

這期間,林冰的表情沒有絲毫喃諷波瀾,聽陳添薪說完,邁步就跟著鵬子往外走。

按理說他今年有四十五往上了,季暝秋把人家從頭到腳看了好幾個來回看,覺得這人十年之間相貌實在沒什麽變化,依舊不過三十五六的模樣,正是男人開始散發成熟沈穩魅力的時候。

陳添薪倆眼珠子電子掃描儀似的,在會場裏掃了一圈,精準地瞄到季暝秋:“看來你的半天假期泡湯了。”他走過來。

“周六一早,給我兩小時空閑就行。”季教授的討價還價略顯寒酸。

陳添薪比了個沒問題的手勢。

一眾人浩浩蕩蕩路過何院長身邊,來不及跟他打招呼,肖睿就指著林冰笑得幸災樂禍:“早知道你有這麽一天,掙臟心爛肺的錢,賣多少藥也補不回來你當初損的陰德!”

林冰淡漠,目不斜視地路過肖睿,當他是個屁。

倒是陳添薪,停了步子看看這胖子,把人一並請回去了。

寧逸乖得很。

他大概是看陳添薪臉色不善,但又想跟著季暝秋,只得暫時審時度勢,虛與委蛇,不咋呼、默默地跟在後面。

陳添薪滿腦門子官司,比秋天頂蓋肥的螃蟹還炸裂,實在沒精力再跟他較勁,只看了他一眼。

寧逸即刻會意,笑臉相迎:“暝秋喝多了,我送他過去,一會兒再給送回來,替人民公仆分擔力所能及的事,”跟著,他湊到陳添薪身邊,壓低聲音,“林總發家史的傳聞,我也知道些,或許是線索呢。”

市局會議室。

假期被叫停的一眾人開始共享線索,梳理案件細節。

痕檢沒有突破,案件現場是出租屋,不私密,單是對指紋毛發的細致檢驗,痕檢員就要累死了。費了好大勁,有效的生物痕跡還是只有死者自己的,如果不是死者手腕上的結扣,兇手真是隱匿得如同不曾出現過……

好在無論他是百密一疏,還是時間來不及,總歸老天有眼。

再論死者本人,這孩子的生活就有點一言難盡了:

他是美院學生,剛剛二十歲,可私生活糜爛至極,甚至做公關生意,手機裏存著自己大量的不雅視頻,除此之外,通話記錄、社交軟件,排查了一通,也沒發現嫌疑人的影兒,反倒是尋常皮肉客人抓了好幾個……

他八成是還有尚未被發現的通信渠道。

陳添薪之所以突然沖到津昌大,請林冰協助調查,實在是因為案子沒有突破口,只能從死者體內殘留的氯/硝/西/泮入手。一查,查到冰語藥業是津昌市及周邊省市唯一獲批生產這類藥物的藥商,再看林冰的履歷,發現這人十年前就留過記錄,被害人同是美院學生,類似的性犯罪,相同的藥物殘留……

“對了暝秋,還有個事兒,”陳添薪拿出份文件,推到季暝秋面前,“看看。”

季暝秋酒還撞頭呢,坐那懵懵噔噔地聽案件因果,順便後悔剛才喝多了。待到接過陳添薪的文件,看清上面寫得是什麽,酒登時醒了一半。

那是一份死亡證明。

死者姓名:XXX

家屬姓名:秦哲

關系:母子

死亡時間:年x月x日

……

季暝秋看陳添薪。

陳添薪沖他癟著嘴點頭:“核實過,秦哲的母親確實是在一七年就病故了,所以……”

所以陪秦哲去看病的老太太,不是他媽。@無限好文,盡在文學城

季暝秋雖然從來沒明說老太太是秦哲的母親,但他、宋惜嵐、甚至了解案件的每一個人,都懷疑秦哲其實一直在反抗親子關系,他有個跟他相愛相殺,控制他多年的媽。

季暝秋摘下眼鏡,捏著眉心仰進椅子裏:“直接去問宋惜嵐得了,”他把眼鏡重新戴上,眼睛裏迷離的醉意就散了不少,“無論那個人是誰,對秦哲應該很重要。”

“我去,”陸琴自告奮勇,“醫院的監控記錄留存概率太低了,我去申請畫像師協助。”

“頭兒,”鵬子進屋,“這是肖睿和寧逸對林冰過往的口述。”他把筆錄遞給陳添薪,又給季暝秋一瓶電解質水,低聲說,“小寧總讓我帶給你的,說解酒,喝了好受點。”

“咳,”陳添薪清嗓子,嫌棄某位不在場人士對季暝秋膩膩歪歪的無微不至,眼神一帶鵬子,“過來做簡述。”

肖睿和寧逸,對林冰的背景介紹出奇一致。

在商界流傳著一種說法,第一桶金,十有九臭塊兒八毛的錢是不配稱為第一桶金的,而配得上這稱號的錢,來路多半不正。

倒不是說觸碰到底線原則,而是多少會擦邊灰色地帶。

林冰在圈子裏出名的白手起家。

據說他的第一桶金,是靠倒賣不雅視頻掙來的。但江湖傳聞,無憑無據,聽過也都只是當個黑料,沒什麽後續。

這事如果屬實,那麽他的發家錢,就不能稱為臭了,而是爛得發餿。該抓起來,牢底坐穿。

“鵬子和我去找林冰聊聊;陸琴和三桶米去一附屬,盡快明確神秘老太太的身份;暝秋,這案子你剛接手,先熟悉下資料,資料放在接待室了。”

陳添薪安排完,一夥人雷厲風行地散了。

季暝秋作為顧問,重頭工作是側寫,需要大量的事實資料輔助。他出會議室大門,拐兩道彎,看見寧逸坐在接待室門口的長椅上。

樓道裏沒人,寧逸兩條無處安放的大長腿肆意伸著,擋了大半個樓道。真是穿了西服骨子裏也是不修邊幅的模樣。

季暝秋沖他晃晃電解質水:“多謝。”

說完,推門進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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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滿意為寧逸會跟進來,沒想到,寧逸沒動。

透過接待室半透的玻璃門,季暝秋看見寧逸只是安靜地在門口守著,心裏突然莫名暖融融又酸溜溜的。

這情緒一閃而過,因為季教授下一刻就開始罵自己喝多了撐的,罵完開始認真翻閱資料。

案件的茬頭線索很多,加上季暝秋喝了酒,憑白給自己疊了個減速debuff,資料看得差不多時,天都快黑了。

他起身出門,樓道裏空蕩蕩的。

寧逸不知幹什麽去了,只留著外套搭在椅子上,無聲地示意著他沒走遠。

中控室裏,透過單面反光玻璃,能看見陳添薪和鵬子還在跟林冰聊。那二人臉色都不好,反而林冰一副雲淡風輕,配合工作的模樣。

季暝秋拿起臺子,把陳添薪叫過來了。

甜心一點都不甜了,進屋就開罵:“媽的,滾刀肉一塊,軟硬不吃,可恨是手裏沒證據。”

“提過呂瞻嗎?”季暝秋問。

“提了,有情緒波動,但是……”

“好極了,”季暝秋臉上浮起一絲陳添薪暫時看不懂的笑,他往問訊室走,“我跟他聊聊。”

林冰是來協助調查的,沒被限制自由,手裏一直把玩著鋼筆。季暝秋進屋,把鵬子也請出去了:“林總,我是季暝秋。”

林冰回給他一個標準卻沒有溫度的社交笑容:“季教授很有名,我知道你。”

“你想她嗎?”季暝秋沒前文、沒後話,上來就問了這麽一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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林冰看著對方,他幾乎在一瞬間,就知道季暝秋說得是呂瞻。

但他還是不說話,他不想徒生事端。他有律師朋友,閑聊時,他聽說過,現在的刑偵技術雖然先進,但大部分時候,完整的證據鏈是當事人在不經意間跟警方交代出來的。

“多功能廳的後院,一墻之隔就是美院的美術展館,林總剛才在想她嗎?”季暝秋又問,“你愛她嗎?”

他轉到林冰面前,往桌沿上一坐,閑散得像是朋友聊天。

“前幾天,呂瞻的老師把她生前留在學校宿舍的日記交給我了。你知道她最後一句話寫得是什麽嗎?”

季暝秋湊過來,為得是對林冰不動聲色地打量,他看得出來,對方想知道。

“她寫‘有一天我離開,是因為我累了,是我不夠堅定。’”

季暝秋的聲音沒有感彩,只是平鋪直敘地把這句話告訴對方。

問訊室攏音,他清幽的聲線說出這句話時,帶出種很幹凈又悲傷的情緒。

“每當我閉上眼睛,我腦海裏就浮現出一個影子,他並不可怕,我覺得他熟悉,甚至懷疑自己曾經沈溺其中,難道我真的是個欲求不滿的變態嗎?我想記起他的臉,卻只能記起他懷抱暖得像個真正愛我的親人。”

林冰依舊什麽都沒說,在季暝秋淺淡的背念裏,合上了眼睛。

季暝秋沈默了好久,斜倚在桌子邊,他的側影完美得像一尊雕像,飽含著情緒,卻又內斂。

他垂著眼睛看林冰。

“當年警方懷疑你,但她並沒指認你,”季暝秋說,“她到死,都沒透露你的名字。直到承受不住,帶著說不出口的秘密選擇結束。她不責怪那些帶給她痛苦的人,因為她活得明白,在她看來,走到這一步,是她自己的選擇……是這樣嗎?她的痛苦結束了,你的呢?只要你活著,就不會結束。”

你愛她嗎?

她被埋進那些暗得發黑的日子時,你在哪裏呢?

“不是!不是你說的這樣!”林冰突然睜開眼睛,定聲跟季暝秋說。

中控室□□子看得一頭霧水。

他忍不住問陳添薪:“頭兒,按照現有線索推斷,不應該是林冰迷/奸呂瞻,至使呂瞻被霸淩,最後自殺的嗎?季教授到底在說什麽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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